寂若繁花,回想初見空間情感日志
2013年,秦皇島的春天來得那么遲又那么倉促,讓人還來不及好好地感受便逃也似的走掉了。這是來這里的第一年,這短暫的近乎讓人不易覺察的春天竟也很榮幸地成為我在這里度過的第一個春天。
某日傍晚時分,挾持著靈魂游走在教學樓前灑滿落日余暉的小路上,白玉蘭花靜靜地綻放了滿樹繁華,微風拂過,搖曳著散落了一地芬芳。這樣的情景,總是能讓我不自覺地陷入一場迷離的幻象之中,莫名的憂傷總是不請自來。
去年的夏末,七月份的尾巴上燥熱還未撤離河北最南端的城市,躲在屋里咬著冰棍吹著冷氣,坐在電腦前用一種至今我也不知道該怎么形容的心情一遍一遍地搜尋著我可以去讀的大學,最后在父母苦口婆心的勸誘下無奈地將目光從遙遠的南方轉移到這個濱海城市。我有一個夢想,等到我可以無牽無掛的那一天,一定要走得遠遠的,在一個又一個陌生的城市里輾轉、孤獨、流浪,即便那時候可能已經風燭殘年也可能會接近不可避免的死亡,但只要還是在這個世界上生著、活著,到了那天就都可以不用再為了一切利欲的虛名而生活。當一切塵埃落定之后回到現(xiàn)實里,目不轉睛地盯著地圖上那個不大的標注為秦皇島的黑點,我想那就是我要生活四年的地方,那就是將要裝滿所有我大學記憶的城市。想到這一點就又會充滿行走的力量,揣著對大海神秘色彩的幻想,對異域他鄉(xiāng)別樣風光的憧憬,對未知城市說不清楚的向往,對朝思暮念的大學殷切的渴求等等一切無以言表的心情,最終背著行囊登上北上的火車,在經過一夜的顛簸之后于一個下著雨的灰蒙蒙的早晨來到這里。
在下車的那一刻,行李和我好像都做好了風雨無阻的準備,毅然決然地從出站口跑進雨里搜尋著接新生報到的巴士,好不容易擠上一輛中巴還沒等坐穩(wěn)車就開了,水滴順著頭發(fā)流進眼里嘴里,顧不上拉開厚厚的行李箱去翻找毛巾,任憑濕漉漉的自己像受驚的小貓一樣站在座位旁邊,卻難以抑止內心的欣喜、小小的興奮還有淋雨的激動,扭過頭透著模糊的車窗向外看,在心里默默地說了聲:“大學,我還是來了!
安頓好住宿之后便不顧陰晴、馬不停蹄地去看海。臉上像是貼著所有表明我是外地人的標簽,總是未經交談就一眼被人發(fā)覺我這個初來乍到者對這里一切的陌生感。在幾番詢問和好心人的指引下,我終于第一次看到了大海,那是一種不同于我在腦海中想象過的任何一種畫面。那天新澳的海面風平浪靜,靜靜的浪有節(jié)奏地拍擊著海岸,像是用它的歌聲為我這個不遠千里趕來這里看海的遠行人接風洗塵。我以為我一定會在見到海的那一刻激動地大喊大叫,但是我沒有。海以它的寧靜包容著我的冒失,我的突然造訪讓我覺得自慚形穢,但它并沒有怪罪我。它不只是我之前簡單想象過的那樣無邊無際,也不只是所謂的莊嚴偉岸,而是更多的給我一份久違的親切感。它是第一個接受我這個來自陌生城市的陌生人的,它從來不懂得拒絕任何人,無論貧賤富有,不管喜怒哀樂。在它面前,我覺得我的所有都那么渺小到不值一提。光腳踩在海灘上,看著身后長長的一串腳印一個一個被海浪洗刷掉,一種難以用詞匯描摹的復雜情懷郁結于心,我一瞬間忘記了自己忘記了時間,我不應當只是來過,好像是我本就該屬于這大海,卻在人生的前十幾年走丟了方向。
之后的日子里,最喜歡去的`地方就是海邊,在開心的時候,在難過的時候,在不管是哪一種心情的時候,大海都一如既往地接受著我,用它的方式聽我訴說給我安慰,每當在想念一些人一些事的時候去海邊,總能讓我找到一份歸屬感,讓我知道在這個城市我不是孤單的。
時間的列車不快不慢地以自身的速度勻速向前行駛著,一年的時光就這樣在我還一臉迷茫的時候悄然流走,它無情地留下空余嘆息的我站在原地倉皇四顧,然后回過頭滿眼無辜地扔給我一個譏諷的笑容,最后甩甩手繼續(xù)在我面前堂而皇之地招搖過市。我不知道接下來的日子是不是也會像春一樣匆匆地在我的世界消失不見,也不知道剩下的三年里我還會寫下怎樣的記憶,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對于終日生活著的世界又知道些什么。有時在想,如果到了我真的必須離開這里另謀生活的時候,我會不會懷念?如果離開了以后,我會不會在滿是風雨的日子里不顧一切地趕回來只為看一眼曾經熟悉的風景?我會不會在久別大海之后只是因為很想念就再一次不遠千里地從未知的城市趕來這里看海?這一切都是未知解,以后的事情又有誰能說的明白呢?
我最好的日子永遠是我正在擁有也將一直擁有的當下,我能做的只是在還沒有失去的時候用力珍惜。因為我怕以后的某天里,倘若在拼命地回憶失去的東西時卻什么也想不起來,那巨大的失落會成為永遠的痛。曾經不計后果地在年少青澀的歲月里勇敢地瘋狂過,曾經不顧一切地在驟然而降的大雨里拼命地奔跑過,曾經不管不顧地在大把大把的時光面前放肆地揮霍過。到最后致敬青春,只;貞;在這個遠去的春天里,誰的青春又是真正的永垂不朽?
寂若繁花,剎那而已。
當歲月以一種近乎傾軋的速度吱吱嘎嘎向遠方碾去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也會像那些天橋藝人,或是像在胡同口下象棋的老頭子一樣,喜歡翻弄翻弄過去的事情,然后用極為懶散和老氣橫秋的語氣不厭其煩地講給別人聽,一遍又一遍,就這樣我們在離別的季節(jié)里終究還是成了最念舊的人。
黃昏是夜晚的前奏也是白天的結束,灰蒙蒙的天色里,白玉蘭的妖嬈竟也那般迷人,只是一切終會歸于沉寂,為永遠的謎蠱惑著的,是我們二十歲的沒有放飛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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