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景還原“七七事變”
八年抗戰(zhàn),由此開始——全景還原“七七事變”
“盧溝橋!盧溝橋!男兒墳?zāi)乖诖藰?最后關(guān)頭已臨到,犧牲到底不屈撓;飛機坦克來勿怕,大刀揮起敵人跑!盧溝橋!盧溝橋!國家存亡在此橋!……”這是北京檔案館珍藏的《盧溝橋歌》詞曲,作于78年之前“七七事變”之后。78年過去了,這首歌中透出的悲壯與豪邁,仍讓人動容。
1937年7月7日,農(nóng)歷六月廿九。歷史奔流至此,瞬間迅猛改道。中華民族近代以來抵抗外敵入侵時間最長、規(guī)模最大、犧牲最為慘烈的戰(zhàn)爭,也是近代以來中國第一次贏得全面勝利的反侵略戰(zhàn)爭,由此開始。
挑起事端
站在今天的北京宛平城墻下,仍能看到78年前的彈孔。家住盧溝橋畔85歲的鄭福來老人回憶,“七七”當天晚上,他在睡夢中被槍炮聲驚醒,翌日早上一枚炮彈在自家北房西側(cè)爆炸,小伙伴四春子被炸死。
史料記載:7月7日上午,日軍到盧溝橋以北地區(qū)進行演習(xí)。下午,日軍第三大隊第八中隊在中隊長清水節(jié)郎的帶領(lǐng)下,由豐臺兵營開到龍王廟,聲稱進行夜間演習(xí)。
“龍王廟位于宛平城西北,距離僅有千米,而且龍王廟內(nèi)有中國軍隊駐扎,日軍在此夜間演習(xí),顯然另有企圖。”平西抗戰(zhàn)研究者張東升說。而清水節(jié)郎在他當天的日記中這么寫道:“這天晚上,天空晴朗,沒有月光。星空下,可以隱約看到遠處宛平的城墻和附近不時移動的中國士兵的影子。這是一個寂靜的夜晚。”
日本人打破了這個寂靜的夜晚。19時30分,日軍開始演習(xí)。22點40分,在宛平城東北日軍演習(xí)方向響起了一陣槍聲。隨后幾名日軍來到宛平城下,硬說一名士兵失蹤,要求進城搜查。遭到中國守軍拒絕。日軍遂包圍宛平縣城。
午夜12時,日方向冀察政務(wù)委員會就“日本兵失蹤事件”提出交涉,要求進入宛平縣城搜索失蹤士兵。時任29軍副軍長兼北平市市長秦得純拒絕日方的進城要求,但為了協(xié)商解決問題,告知日方“等天亮后,令該地軍警代為尋覓,如查有日本兵,即行送還”。
據(jù)時任宛平縣長王冷齋的《盧溝橋事變始末》等史料記載,秦得純隨即要求駐守宛平的部隊嚴密戒備,隨時準備應(yīng)戰(zhàn),并指示王冷齋“迅即查明,以便處理”。經(jīng)查明,中國軍隊并無開槍之事,也未發(fā)現(xiàn)有所謂失蹤日兵的'蹤跡。
事實上,日軍所謂“失蹤”的士兵志村菊次郎,很快就歸隊了。當年中日關(guān)系舞臺上的活躍角色松本重治在自己的回憶錄《上海時代》中“盧溝橋畔的槍聲”一節(jié)如是記述:“這個新兵擔任傳令兵,在離隊解手返回時,在黑暗中走了相反的方向,因此延誤了歸隊時間。”“七七事變”關(guān)鍵人物之一、日軍第八大隊大隊長一木清直1938年6月30日接受《朝日新聞》采訪時也坦承:當時已接到士兵歸隊的報告。
日軍在進城徹查被拒絕后,立即開槍示威,并向城內(nèi)發(fā)射炮彈。潛伏在鐵路東側(cè)的日軍輕重機槍及山炮一齊向宛平城開火,中國守軍被迫還擊。
奮起反擊
中國軍隊的頑強抵抗出乎日軍意料。29軍抱定與城、橋共存亡的決心,在宛平城居民的協(xié)助下,把城東門堵緊,城西門只留下一條縫隙供人出入。29軍的大刀隊,繼長城抗戰(zhàn)后,又一次讓日本人魂飛魄散。為拖延時間,日軍詭計百出,一再提出談判,又不斷撕毀協(xié)議。
7月8日凌晨2時,日軍加強了盧溝橋地區(qū)的兵力配置,部隊集結(jié)在盧溝橋火車站西南方,隨時準備開戰(zhàn)。凌晨2時3分,日軍占領(lǐng)了宛平城外唯一的制高點沙崗。
日本人已經(jīng)做好了發(fā)動戰(zhàn)爭的準備,卻以和談之名,調(diào)兵遣將。“其實在中日雙方開始談判前半個小時,日方已經(jīng)得到了這名失蹤士兵歸隊的報告,卻仍以這個理由堅決要進入宛平城。”北京市委黨史研究室主任謝蔭明說。
8日凌晨3時,中國代表到達北平日本特務(wù)機關(guān)部進行談判;4時左右,中日雙方代表進入宛平城談判。同時,日本駐屯軍司令官田代皖一郎也在天津召開會議,下達了進攻的命令。
凌晨5時,接到命令的日軍再次向宛平城發(fā)起了進攻,談判中斷。守城部隊即刻還擊。激戰(zhàn)一個多小時后,日軍未能前進一步,日方談判代表見事態(tài)不妙,遂手持白旗登上宛平城墻,日軍借機停止射擊,雙方又開始談判。
7時30分,華北駐屯軍司令部對駐天津的部隊下達了準備出動的命令,并命令在秦皇島的部隊返回北平。
9時30分,日方再度攻打宛平城和盧溝橋。金振中帶著兩個連隊,反擊圍攻鐵路橋東端的日軍,經(jīng)過兩個多小時激戰(zhàn),日軍被擊退到2華里之外,收復(fù)了鐵路橋東段,戰(zhàn)況穩(wěn)定下來。
“在停戰(zhàn)協(xié)議不斷簽訂的同時,戰(zhàn)斗也一直沒有停止。因為宛平城和盧溝橋有堅固的城墻和石橋為依托,日軍多次進攻未能得手,于是他們把突破口選在了盧溝鐵橋和龍王廟一帶。”謝蔭明說。
16時,日方讓中方代表出城談判,遭到拒絕。17時,日方再次派人送信,發(fā)出最后通牒,提出中國軍隊限時撤退等要求。未收到滿意回復(fù)的日軍于18時5分炮擊宛平城,戰(zhàn)斗持續(xù)3個多小時,專員公署成為一片廢墟,大批民房被炸毀。
王冷齋曾回憶一個細節(jié),可見日本人的狡猾:日本派出的三個談判代表步行進入宛平城時,用步履丈量了宛平城縣公府大廳距離城墻的位置,然后將信息傳給城外的日本人。談判過程中,日本的第一枚炮彈就越過宛平城墻,準確無誤地炸在縣公府里,企圖以武力脅迫中方退讓。
中國人誓死不退。29軍大刀隊強襲龍王廟,不到2個小時就奪回了龍王廟陣地。守城中國軍隊打退了日軍的坦克進攻,以血肉之軀,筑起讓敵人無法逾越的長城。
抗戰(zhàn)到底
盧溝橋和宛平城是出入北京的要沖,自古是兵家必爭之地。“‘七七事變’是在日本蓄謀已久的情況下發(fā)生的,這一點可以從事變的時間軸清晰看出。”謝蔭明說,從“七七事變”整個過程來看,日本軍隊從蓄意挑釁到尋找借口,直至提出無理要求,得寸進尺,步步緊逼,超出了當時中方的容忍底線。事變爆發(fā)并非偶然。根據(jù)1901年屈辱的《辛丑條約》,日軍獲得了平津線一帶駐軍的權(quán)利。“七七事變”前一段時間,日軍以豐臺駐地不夠居住為由,提出在豐臺與盧溝橋之間修筑兵營和機場,遭到拒絕。之后,日軍無視中方抗議,在盧溝橋附近加緊軍事演習(xí),由白天演習(xí)發(fā)展到夜間演習(xí),由虛彈射擊發(fā)展到實彈射擊。
日本人為何如此想霸占盧溝橋?從當年的地圖上可以看出:此時北平城事實上已三面陷入日偽包圍,只剩西南面尚有29軍駐防,宛平一失,平漢線被切斷,北平將成一座孤城,守住盧溝橋,就是守住北平與中原的通道。
日軍以演習(xí)為借口,經(jīng)常到宛平城、盧溝橋一帶活動,偵察地形,并多次與29軍發(fā)生爭執(zhí)。進入1937年夏天,日軍加大挑釁力度,戰(zhàn)火已一觸即發(fā):當年6月,駐豐臺日軍一部以攻取宛平城為目標,不分晝夜進行演習(xí)。6月21日,日本中國駐屯軍緊急成立了臨時作戰(zhàn)課。《金井武夫回憶錄》記載,東京流傳著“七夕的晚上,華北將重演柳條湖一樣的事件”。
就在“七七事變”前一天的7月6日,日軍不顧大雨泥濘在龍王廟以盧溝橋為目標進行攻擊性演習(xí)。同時,一隊日軍要求通過宛平城到長辛店演習(xí),遭到中國守軍拒絕。日軍遂在城外進行部署,威脅守軍,雙方相持十幾小時,日軍退回豐臺。
面對緊急局面,駐守北平的中國軍隊加強了戒備。謝蔭明介紹,負責(zé)具體防務(wù)的金振中對部隊進行了針對性部署,面對日軍的囂張氣焰,金振中要求全營官兵在吃飯前、睡覺前都高呼“寧為戰(zhàn)死鬼,不作亡國奴”的口號,以激勵官兵守土抗戰(zhàn)的斗志。
7月8日,“七七事變”后第二天,中共中央發(fā)出通電:“全中國的同胞們!平津危急!華北危急!中華民族危急!只有全民族實行抗戰(zhàn),才是我們的出路!”
八年抗戰(zhàn),由此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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