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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體論為何是詮釋學?

時間:2020-08-27 11:42:44 哲學畢業(yè)論文 我要投稿

本體論為何是詮釋學?

  現(xiàn)代中文的術語(其中相當一部分出自日本人之手)中,"本體論"被用來譯"Ontologie"或"ontology";而"Ontologie"的本義是"關于存在(eon,Sein,being)的理論"。所以這個詞可以被譯為"存在論"、"本體論"、"有論"、"是論",等等,就看我們如何譯"eon"、"Sein"或"being"了。另一個要點則是,"eon"這個詞是古希臘文中系動詞"eimi"的動名詞的中性形式,因而"存在"或本體的問題與這種拼音文字的系詞現(xiàn)象、也就是使用"是"的判斷句這樣的現(xiàn)象密切相關。;

對于"搞哲學"的人來講,特別是深受西方古典哲學影響的人來講,“存在”似乎天然就應是最關鍵的一個哲學術語。其理由是:它執(zhí)行著最普遍的(一切東西都是"存在者",都含有著存在)、最高級的(高出存在者,無可理喻)的理智功能;沒有"存在",就一切都"不存在",也就是一片黑暗,毫無意義;等等。于是,"存在與思維的關系"、"存在的種類和性質"、"存在可不可以被認識"、"如何認識存在"就成了哲學的最重要的問題。然而,我相信,對于那些與利馬竇(M.;Ricci,1552-1610)交往的明末清初的士大夫而言,對于清末初讀洋玄學、洋的中國知識分子來講,"being"或"存在"的問題必是個怪誕的問題,追究它似乎是在做一種疊床架屋的費力游戲。講"花紅柳綠",語意已足,卻偏要說個"花是紅的;柳是綠的"。上講"天道"、"仁義"、"陰陽"、"自性"、"有無"、"理氣"不就是精微之學嗎?何必非要圍著"存在"作文章?;

從今人的角度看,這種反應并不是"思想落后"或"缺少概念思維能力"的表現(xiàn),而是一種天-真(天然含有某種真理)的反應。"存在"以及它所依憑的語言現(xiàn)象確實是屬于某個歷史階段和某種特殊語境的,絕沒有涵蓋全部人類的純思維的普遍性。它是一種"行話",而那些還沒有受它擺布的人們有理由、并且應該對它感到奇怪。由這種驚奇開始,可以出現(xiàn)進一步的不同反應,其中的一種就是去弄清"存在"的原義。即便做為一個西方人,海德格爾也還沒有失去這種驚奇感。他對于"存在"或"本體"的原本含義的追究導致了一種揭示"存在"語境的"詮釋學"(Hermeneutik),或本體(存在)論意義上的詮釋學。反過來說也是對的,即這種追究導致了詮釋學意義上的本體(存在)論。;

一般說來,"詮釋學"指教人正確解和解釋他人的話語、特別是文字話語(文本)的技藝。它在歷史上特別指神學中對《圣經(jīng)》的解釋方法,在近現(xiàn)代則擴充到對文本及其他文本(比如文本)的解釋。主要由于海德格爾的工作,詮釋學獲得“哲學”的或純思想的含義,與"現(xiàn)象學"和"存在問題"貫通了起來,并且賦予"解釋"(hermeneuein,;Auslegung,;Interpretation)和"文本"以更深廣的意義。;

然而,這樣一種內在的關聯(lián),即存在與詮釋(hermeneus)的內在關聯(lián)初看上去是費解的,特別對于那些已習慣于"存在"的觀念意義或實體(ousia,;substance)意義的人,很難將這種終極的(對于傳統(tǒng)形而上學而言就意味著超時空的)實在與"詮釋",即一種傳遞和解釋語言信息的活動和技藝聯(lián)系起來。"存在與思維"的關系已經(jīng)夠困難的了,而"存在與語言詮釋"之間更似乎是風馬牛不相及。但這里恰恰蘊藏著理解海德格爾思想、在某種程度上也是理解其后的歐陸哲學發(fā)展的樞機;擴而言之,它與后形而上學時代的中西哲學對話也密切相關。因此,本文就將討論這樣一個問題:為什么存在(本體)與詮釋(語言的理解和解釋)內在相關?說得更明白一些就是:為什么原本的存在就是原發(fā)的詮釋,而原發(fā)的詮釋也就是原本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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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古希臘時代"存在"問題的語言背景;

到畢達哥拉斯(Pythagoras),希臘哲學的面貌為之一變。盡管我并不認為畢之前的伊奧尼亞的(Ionian)能被所謂"質料因"解釋,也不能由那個意義上的"自然哲學"一語概括,但畢達哥拉斯以"數(shù)"為本原的看法較之其前人而言確實是獨特的,極深刻地影響了后來的發(fā)展。除了其它影響之外,這種學說讓當時的人們看到了這樣一種新的可能,即形式符號的含義及其關系,其實也就是一種特殊的"約定"(nomos)語言和技藝,居然可以表達或"說出"(logos)似乎更確定和精巧的"對立"與"和諧",以及由它們體現(xiàn)出的"本原"。;

克塞諾芬尼(Xenophanes)對于神人同形同性論(anthropomorphism)的批判與其說是出自理性的立場,不如說是出自對于"神"這個詞的的確定含義("定義")以及與之有關的一整套普遍化語言的要求。他已開始為自己的觀點進行"論辯"。如果我們仔細地讀他關于"神不是發(fā)生出來的"等論證,,就會清楚地感到他是力求利用語言本身的含義("同類"、"不同類"、"產生")來進行某種"演算",盡管不再用數(shù)字的語言了?巳Z芬尼的學生巴門尼德(Parmenides)也同樣受到畢達哥拉斯的影響,當然也認識到用那時的語言來直接解釋人生與世界是牽強的。他要尋找的是一種有自然語言根基的,但又能進行必然的"數(shù)學"推算的"思想語言"。他發(fā)現(xiàn)以"存在"(eimi,"是")為中心的一套語言比以"神"為中心的語言更能滿足這個要求,因為用"eimi"及其各種變式(estin;eon,meieonta;einai;等)能做出更適合探索終極真理的"語言游戲"。讓我們看他的一段名言:;



來吧,我告訴你(你要諦聽我的話),只有哪些途徑是可以設想的。第一條是:存在[者]是存在的,它不可能不存在(that;IT;Is,;and;it;is;not;possible;for;IT;NOT;TOBE)。這是確信的路徑,因為它通向真理。另一條則是:存在是不存在的,非存在必然存在(thatIT;IS;NOT,;and;that;IT;is;bound;NOT;TOBE)。這一條路,我告訴你,是什么都學不到的。因為既不能認識非存在(這確乎是辦不到的),也不能把它說出來。[1];

很明顯,這里有某種"自明"的東西,而且主要不是觀念上的自明,而是語義上的自明。說:"存在是存在的,它不可能不存在"靠語言本身就"是確信的路徑",因為"存在"的含義本身就說的"是存在"而"不是不存在"。從單義的觀念上看,這種話是無意義的同語反復,但在當時的希臘語境和思想發(fā)展的脈絡中,這話卻表達出了很獨特、深刻的"真理"。"eimi"及其諸變式既有"存在"的含義,又是系動詞"是";因此說"存在是;存在不能不是"就確實說出了個意思,即"存在"與"是"這個語言現(xiàn)象是內在相通的。在中文里,說"善善"、"惡惡"、"親親"[2]和“誠者自成也,而道自道也”是有意義的,甚至是有深意的;而在古希臘文里,說"存在存在"也是一樣。更何況,在巴門尼德之前的赫拉克利特也確實講過:"我們既踏進又不踏進同樣的河流;我們既存在又不存在(we;are;and;we;are;not;)"[4];一類反襯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