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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少年派》的薩特存在主義
摘 要: 《少年派》是一部優(yōu)秀的哲理電影和小說,其奧妙不僅在于“揭示”,更是在于“呈現(xiàn)”,在這個被“呈現(xiàn)”的世界里,不同的人看到相異的生存哲學。少年派與老虎帕克,以及與周圍人的相處中滲透著濃重的薩特哲學――他人即地獄,在“他(他者)”與“我(主體)”的交往之中,侵占是極大的威脅,威脅著生存空間和生存體系兩大方面,在被侵占之后,“我”與“他”必定要經(jīng)歷痛苦的認同過程,一旦認同成功,彼此便產(chǎn)生極大的相互依賴性,而正是借于依賴,主體才能最后得到想要的獨立。這也正是拉康“不思之說”的充滿奇幻的三界說,從象征界走來,利用想象界,最終登上無比神圣彼岸的實在界。
關(guān)鍵詞:侵占 認同 馴服 依賴 獨立
《少年派的奇幻漂流》英文名“l(fā)ife of pi”,講述了一個人的一生。每個人來到這個世界都要進行冒險和漂流,在這個寓意豐富的“漂流”中,要認同他人、世界和自己,更重要的是被他人和世界認同。
一、始于“侵占”
在動物園,動物被給以足夠的生活空間和食物,互不侵占領(lǐng)地。在這個展現(xiàn)中,老虎理查德·帕克的鏡頭也出現(xiàn)過,但是一閃而過,它無非也是眾生之中再普通不過的一員,并沒有特殊的寓意?词厝藛T,都可以放心大膽地睡午覺,而不用擔心被豺狼虎豹吞掉。動物與動物之間,動物與人之間,都“井井有條”。當然,這得在“他”和“我”并不互相侵犯時。
但這種生活并不真實,“我”和“他”之間沒有交往。動物之間、動物和人之間,都是用方框和牢籠柵欄的銅墻鐵壁隔開來的,彼此不會越過對方的界限,且各自的欲望都能夠得到充分滿足。
真正的生活是交流和聯(lián)系,人與人的密度是擁擠。一旦柵欄和牢籠打開了,“我”和“他”的交往才算真正開始。
著名的戲劇學家薩特用一出《禁閉》,告訴世人――“他人即地獄”!督]》里的三個靈魂,對于對方來說,都處于“他”的地位,每個靈魂是一個代名詞,代表著說服、證明、支配。這是人與人交往的真實寫照。“他”總用他的話語系統(tǒng)來說服“我”去相信,“他”總要對“我”反復(fù)證明他的“認為”,“他”要控制“我”。
這都是“他”對“我”生存體系和空間的侵占,包括讓“他”聽命于“我”,遵守“我”的規(guī)則,信奉“我”的家園。在漂流之中,牢籠都被打破,全部擁擠在一個小船上,沒有足夠的食物和秩序的約束,面對饑餓的欲望和狹小的生存空間,他們只能相互侵占地盤、身體、食物。“帕克”的到來,侵占“派”原本幸運得到的救生小船,“派”只能離開船身,掛在船頭。之后“派”建了“小天地”,為的就是遠離“帕克”,互不侵占,求得安全。然而,惡劣環(huán)境的被迫性和對安全感渴望的主動性,難以讓兩者和平相處,“派”必須控制“帕克”,他想辦法讓哨聲進入“帕克”的生物系統(tǒng),且試圖在船上劃定自己的區(qū)域,但老虎“他”根本不退讓,“我”和“他”之間的支配與侵占的戰(zhàn)爭相持不下。
“派”不放棄,如《禁閉》的三靈魂,反復(fù)言說,重復(fù)動作,這是讓“他”屈服于“我”最簡單和常用的辦法!按箫L暴”是“派”侵占“帕克”的最后一步,大風暴在“派”看來是美麗的自然現(xiàn)象,他認為“帕克”也應(yīng)該見識,這只是他“認為”,他不假思索地要老虎來接受,老虎反抗、躲藏、渾身顫抖,但“派”扯去船篷的保護層,把老虎暴露在風暴之中。這樣,老虎徹底害怕“派”、且屈服于“派”,“它”以為那大風浪是“派”施予他的暴力。這寓意是:“他”讓“我”殘忍地接受其思想,以及“我”在認同之后,對“他”的完全聽命。“他”對于“我”來說,就是地獄。
第二個故事更能說明“他人即地獄”。大家原本生存在廣袤、有規(guī)則、文明的陸地。一旦離開,就象征著遠離原本的秩序,大家來到大船上,生存空間變得狹小。廚師和父母之間為了信仰和尊重發(fā)生爭執(zhí),水手為了讓父母接受他的看法而靠近和不停的言說,父親從來不靠近動物,卻不得不親自照顧它們。
廚師、水手、父親母親、少年派、動物,原本在人的世界里規(guī)矩生活著的人,在離開陸地這樣一個有著相對獨立的空間后,在缺乏安全的大海和大船上,表現(xiàn)出來彼此的擁擠、互不容忍和爭吵。在方寸之地的救生小船上,生存空間狹小,之前潛藏的矛盾徹底爆發(fā),甚至謾罵、殺戮、食肉。最簡單意義上的活著,也最直接有力地展示了在“我”和“他”擁擠的世界里,生存是多么的痛苦。
“他”會把“我”送進地獄,如果“我”不先把“他”送進地獄。廚師這個“他”用其侵占了“派”的宗教信仰和文明之后,派就用由認同廚師而得到的“我”的將廚師毀滅,在影片的結(jié)尾,派認為自己成為了和他一樣兇殘的人,他把廚師誤認為自己,這時的他,就是拉康的“自我為異化主體”。
二、等同“認同”
“認同”在人對動物時稱為――馴服!芭伞蓖呓狻芭量恕钡氖澜,“帕克”允許其侵占,認同“派”的智慧,它一身狼狽,終被馴服!芭量恕彪m放棄自己王者的獨立,但卻獲得“派”的保護、食物,以及“派”給予的溫暖和愛。
侵占、馴服,在等同“認同”時,也意味著“依賴”。
象征界把人類搜羅進來,主體只有認同先于存在的秩序,才能在這個象征界生存下去。自我借助于他人而誕生,依賴于他人而存在。
《少年派的奇幻漂流》影片的一開頭,就通過經(jīng)歷漂流之后的中年“派”與小說家之間的交流,展現(xiàn)了小說家當時所處的認同和獨立的艱難困境。小說家說他放棄了自己的書,兩年來他一直努力把他所想所寫的東西帶入自己的生活,也就是讓自己認同并贊許自己的作品和語言系統(tǒng),但他沒有從根本上認同自己。所以,創(chuàng)作過程磕磕絆絆,最后只能付之一炬。在他與“派”的交流中,他逐漸與“派”進行認同,這時到了影片結(jié)尾,“派”問:你是不是喜歡這個故事?小說家很肯定地說:喜歡。這個喜歡,就證明了他們兩個達成一種共識、認同,這樣小說家才有了寫作的欲望和得到的成就。小說家在認同的過程中,依賴于“派”的故事,正是這種依賴,他的小說才獲得最后的獨立。
雖然“派”從小就展現(xiàn)出自己獨特的思維方式,看似是一個擁有獨立人格的孩子,但從根本上說,他依賴著他所生存的世界,且這種依賴性是其日后生活和漂流之中獲取獨立的基本前提,簡而言之,他沒有依賴,就沒有獨立。
“派”從一出生,就經(jīng)歷著認同和依賴與建立于兩者之上的獨立。
對于“派”來說,“印度”“動物園”“學!本褪且粋象征界,是派出生之前就已經(jīng)存在的,他們有著各自的秩序,少年“派”想要在其中生活,必須與之進行認同。
這還得從“派”這個名字符號的由來說起。
“派”的叔叔是個游泳高手,他喜歡搜集游泳池,并且認為最美的游泳池在法國,名字就叫作派西尼,這是叔叔的生存體系,在他的世界里,派西尼就是純凈靈魂的符號,便讓“派”的父親認同,而得到了這樣一個名字。不僅如此,游泳是叔叔最驕傲的技能和一輩子的追求,是他人生的象征,于是,叔叔便要教會“派”學習游泳,影片的一個鏡頭,是叔叔冷靜地把因害怕而渾身顫抖的“派”再次扔進水中,叔叔用其所認同的世界給了派西尼一個先于他而存在的世界――派西尼這個名字和最驕傲的游泳技能。
但是,叔叔的世界并沒有得到周圍人的認同。相反,人們認為,這是鏡像時期的特點之一,同學們按照發(fā)音誤讀,認為派西尼是尿尿,這個語言的能指、發(fā)音,代表了印度骯臟的廁所,“派”因此被排擠。“派”也不理解叔叔,他要做的是自己給自己的名字一個定義,去控制和偽裝自己,決定先從名字入手,來得到自己和大眾的認同。
于是,就有了“派”大膽且新奇的自我介紹,從開學第一天的第一堂課開始,“派”不停地重復(fù)著自己的名字,直到最后一堂數(shù)學課,“派”寫了四個黑板且全部正確。在同學們齊聲喊著“派”的時候,“派”終于得到了“他”的認可,也成為一個傳奇人物。
“派”看似是用自己的見解從叔叔給的名字中獨立出來,但其依賴的“π”的神秘性,卻是這種獨立的根本,且叔叔教給他的游泳技能,正是他在后來的漂流之中獲得獨立性不可缺少的因素。
不僅如此,“派”也逐漸對父親的理性世界開始認同。父親用帕克和羊的故事給“派”上了一堂殘忍的課,讓“派”接受他的理論,信奉理性,以至于在大海漂流之中“派”才能依賴著理性,否則,他活不下來,也得不到自由。
面對“他”,我們必須認識到“他”對于“我”的侵占威脅才能提高警惕,不過,警惕不是拒絕和遠離,而是認同和理解,甚至是依賴,如此,才能建立聯(lián)系,和平共處,讓“我”也逐漸被“他”認同,只有這樣,“我”才能獲得想要的獨立性,也就是自由和彼岸世界。
這個過程就是拉康的三界――想象、象征、實在。想象界即在鏡像階段,無能為力的嬰兒在面對“缺失”時,只能靠想象來彌補,并且以為鏡子里的他是想象中的自己;象征即先于“我”而存在的社會結(jié)構(gòu)秩序,數(shù)學、語言、文化等;實在是不可言說、不可幻想的,類似于中國“道可道,非常道”和康德的“自在之物”。
幼年“派”只能被迫聽從于父親起的名字、叔叔教的技能,此時缺乏獨立,于是,他只能靠想象宗教的神秘來彌補自己的無能為力。當逐漸長大,存在于先“他”而在的世界,接受世界的眼光,“他”與之進行認同,并學會利用,利用象征界的“π”這一數(shù)學符號以及宗教這一文化體系來獲得同學和信教者的認同。在經(jīng)歷了奇幻的漂流和與“帕克”的復(fù)雜的交流、認同、馴服之后,“派”登上了墨西哥的海岸,也象征著“他”終于得到了自在之物,自由獨立的實在彼岸。當“派”擁有了這種彼岸之后,中年“派”才能平靜地講述自己的故事,而小說家也獲得由困惑終于走向微笑的結(jié)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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